作者: 林地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4-10-06 07:23:01
状态: 完结
字数: 7.58万字
阅读人数: 12.22万人在读
推荐指数:★★★★★
【内容简介】
上海陆家夫人方青黛是个完美的妻子,世人皆道她爱惨了陆霄练,心甘情愿受着陆霄练的“欺负”,甚至不惜将顾绣至宝《天香图》献上。可只有方青黛知道,她恨极了陆霄练,恨不得他去死。后来陆霄练跪在她面前,红着眼问她。“方青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她觑着眼前狼狈的男人,面露讥笑,那张红唇一开一合,惑人无比,却字字
【目录】
第1章 上海滩第一纨绔
第2章 我也妹有口音啊
第3章 他真是个大好人
第4章 君子不夺人所爱
第5章 方家棉纱厂的船
第6章 我与它不共戴天
第7章 你的船是我炸的
第8章 陆霄练欺人太甚
第9章 青黛谢过陆少爷
第10章 再有下次我还炸
第11章 你就不怕她误会
第12章 少一只手算什么
第13章 他的佟乐夜总会
第14章 求你救他们的命
第15章 那个人是格兰特
第16章 水生哥不是自杀
第17章 可是我没有办法
第18章 活的人才最痛苦
第19章 谢谢你们找到他
...
第20章 全都是我的主意2024-10-06 07:23:01
【原文摘录】
去年九月东北出事以来,上海的日子也渐渐不好过,连大名鼎鼎的申新都险些被汇丰银行贱卖出去,更别提方家这样的小产业——银行的借款还不上,眼瞧着就要被拍卖。
方青黛想再试一次。
她是方家的独生女,父母早就回了山西老家,不断催促她关了厂子返乡。但她不想丢下棉纱厂,不想撇下那么多工人不管。
更不想作鸟兽散,丢了上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经济受困的上海,似乎只有陆家还能维持着起初的繁荣,一家独大。自然,陆家的生意也做得广,钢铁、棉纱、医药均有涉猎,这样庞大的商业体不会在一朝一夕倒下,甚至还能有闲钱享乐——
上个礼拜,陆家大少爷陆霄练刚买了个夜总会,据说是有个相好的在那唱歌,他一时兴起,一掷千金。
方青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袭印花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长发利落地在耳后绾了个髻,用鲜亮的水晶卡子装饰着。一向不施粉黛的她还特意描眉画眼,上了口红,却也衬得清水出芙蓉,透着明艳温婉。
可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取而代之,是眉间化不开的哀愁。
管家陈叔开车载她到了陆家门口,这片庄园实在气派,站在入口处,入眼是草坪中的繁花朵朵,延伸向远方的小径,以及茂密的杉树。方青黛在外,甚至都看不见那座洋楼究竟在何处。
陆家前来迎接的仆人是个精瘦的老头儿,皮肤是经过日炙风吹的黝黑,脸上的皱纹深刻如沟壑,他微微佝偻着脊背,嶙峋的脊骨在褂子下若隐若现,与方青黛身旁、胖乎乎的管家陈叔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他的精神却很好,行动麻利,浑浊的双眼透着精光。
他来到方青黛面前,点头哈腰道:
“方小姐,请随我来。”
“有劳。”
方青黛应了一声,跟着那精瘦老头就要进去,陈叔两手提着礼物跟在后头。可精瘦老头见状突然回了头,脸上的笑容也略带了几分威慑:
“少爷说,只见方小姐一个人。”
陈叔刚要反驳,方青黛则已从他手中接过了礼物,仍优雅礼貌地对精瘦老头回应:
“不敢坏了陆少爷的规矩,请带路吧。”
精瘦老头赞许地看了方青黛一眼,引着她走向小径深处。曲径通幽,在小路尽头,是一幢四层的白色洋楼,规制如油画中的欧洲古堡一般,楼前的广场之上还有一池矗立着天使雕塑的喷泉。
棉纱厂生意景气时,方家尚算富裕,方青黛也是见过些大世面的。饶是如此,她面对这一栋高楼,还是忍不住惊叹。
—— 引自章节:第1章 上海滩第一纨绔
她曾在报纸上见过陆霄练的照片,仅仅是侧脸,就足以窥见他如竹的君子之气。而今真正见了他,方知那张照片实在屈了他——
这是何其端方俊朗的一张脸。
不同于古书中的芝兰玉树、惨绿少年,陆霄练自有一派极具桀骜张狂的嚣戾之气,他鼻梁直而英挺,薄唇紧抿,下颌的线条刚毅冷硬,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俨然还年轻,一举一动,却已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熟稔老练。
像狼群中的头狼,沉稳孤傲,暴虐残忍,能在眨眼间咬断猎物的喉管。
方青黛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双手将旗袍攥得更紧,却无法开口吐出哪怕一个字。
陆霄练放下报纸,也不邀她进来,只是平淡问道:
“借多少。”
短短三个字,却让方青黛刹那忍俊不禁,她埋着头拼命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话不好笑,陆霄练也不好笑,但他这样一个不怒自威的人物,突然用冷漠低沉的语声说出带着浓郁东北口音的话来,的确好笑。
方青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绪,再度抬头直面陆霄练:
“我……扑哧……”
人有一种惯性,越想憋笑的时候,就越憋不住。
方青黛乍一开口,便又没控制住,她急忙抬手捂住嘴,可不断发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她在笑,而且根本停不下来。
陆霄练难得在会面中感到了一丝尴尬,他第一次无所适从地坐直了些,清了清嗓子:
“问你要借多少,你老搁那儿乐啥呢!”
他稍提高了声音,方青黛也知失礼,但一时半刻不敢再说话,怕再惹得自己没完没了地笑,只朝陆霄练伸出了三根手指。
陆霄练嗤之以鼻:
“那三条金鱼够干啥的呀!这样式儿啊,我给你八条,完事儿呢,利息按年百分之五十,第二年、第三年都不滚利,行不行?”
陆霄练根本没办法意识到,他话说得越多,口音就越重,和他这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就越格格不入。方青黛是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大腿,才堪堪能正眼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个字:
“谢……扑哧……”
事实证明,她根本忍不住。
陆霄练也被她笑得不耐烦,赶紧挥挥手:
“谢啥啊,楼下拿钱走吧。”
方青黛点点头,一刻都不敢多待,逃也似的跑下楼去。而从楼下走上来的徐叔,迎面瞧见这方大小姐上去了不多时,捂着脸跑下来,还当是她在陆霄练那儿受了什么委屈,加紧脚步来到了书房,想为方青黛说几句好话。
“少爷啊,”徐叔恭敬劝道,“那方小姐是个讲究人,是带了礼物来的,刚才在楼下扶小桃的时候,不小心把礼物打翻了。便瞧她这份心上,您何必将她骂哭了。”
—— 引自章节:第2章 我也妹有口音啊
陆霄练笑而不语,目光一瞟站在旁边的徐叔。徐叔会意,亲自上前打开了布包。
但见包裹中是一方精致的木箱,他打开锁子,金条黄澄澄的光芒直往外冒。
方青黛真如她自己所说,对陆霄练完全信任,一眼都没看那箱子里的金条。
徐叔粗糙的手指在金条上点过一遭后,对陆霄练汇报:
“少爷,上二下六,整八条。”
陆霄练未答,徐叔便合了那箱子,低头退下。
方青黛愈发狐疑,却不敢多问,再朝陆霄练认真道了谢,匆匆走出那幢洋楼。
她袅娜背影踏上园中小路,绚丽喷泉、满地繁花,就全成了陪衬。穿在她身上的旗袍是新制的,裁剪得体,印花精细,更显她仪态万方,步步生姿。
陆霄练目送良久,唇角浮上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徐叔看在眼里,忍不住感慨:“少爷许久不曾这样笑……”
“哎,笑过,”陆霄练毫不含糊,直言打断,“昨天老头子去苏州的时候刚笑过。”
“这倒是,”徐叔赔笑附和,“不过少爷对方小姐的用心,前所未有。”
“来的人什么货色,我就什么脸色。”陆霄练敛去笑容,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这块裹漆的油亮木头。
棉纱厂的大门未关,夕阳如水,流淌进来,为各式机械镀了淡淡一层金光。轻快的高跟鞋脚步声从远处跑来,厂子里的工人不约而同朝外看去,其中一个年轻人双眸陡然一亮,他匆匆放下手里的活计,跑着迎出去。
他还没跑到门口,方青黛便已扑到他身上,与他抱了满怀。
“水生哥!”方青黛甜甜唤了一声,双臂搂着年轻人的脖颈,仰头望他,笑得眉眼弯弯。
年轻人名叫柳水生,十六岁就只身来到上海闯荡,进入方家的棉纱厂做工。那时方青黛还在读书,放学后就来厂里教工人识字。柳水生年纪小,学得快,一来二去,两人就逐渐有了说不完的话。
柳水生也常在码头接货、送货,皮肤晒得黝黑,但模样却是难得的俊俏。他的性子老实,做事勤劳,学东西快,方家父母对他很是看重,早就将他视作了未来女婿,准备等方青黛一毕业,就操办两人的婚事。
可好景不长,局势动荡,方家夫妇早早回了山西老家,只剩方青黛一人,还苦撑着棉纱厂不倒,好在有柳水生方方面面帮衬,日子不算太难过。
但父母不在身边,婚事终究办不成,唯有一拖再拖。
柳水生宽厚的手掌,温柔拍了拍方青黛的脊背,眉眼间俱是化不开的爱意:
“看你这么高兴,是借到钱了?”
—— 引自章节:第3章 他真是个大好人
徐叔听他如此说,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咧着嘴嘿嘿一笑:
“一个工人,怎么能和少爷您比?”
陆霄练垂下视线,似乎像是阖上了双眸,半晌,才沉声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
“少爷说的是。”
话尽于此,徐叔自觉不能再探陆霄练的口风,便这边恭维着,那边转身拿了账本,双手呈过去,岔开了话题:
“少爷,最近一个月的账都在这儿了。去年问咱们借了六千大洋的甘吉糖果厂倒了,甘老板带着老婆孩子跑去了苏州,这债,怕是要不来了。”
“嗯。”
陆霄练应了一声,头也不抬。
徐叔瞧他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困惑更甚,不禁问道:
“少爷,那梁越梁老板的蝶恋花香水亏损不算多,借他几万大洋,倒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咱这债也能填上。可当初甘老板来的时候,甘吉糖果厂就只剩半口气了,就算给他一车小黄鱼都未必救得活。您为什么不借梁老板,反而借了甘老板?”
陆霄练将合上的报纸放回茶几上,敛眸叹道:
“甘老板当时连妻子的首饰和孩子的长命锁都当了,就为了给工人发工资,他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我。那梁越来的时候,手上还戴了块名表,不像是没办法。”
徐叔只觉匪夷所思:
“都说救急不救穷,少爷更应该借给梁老板,而不是甘老板。”
陆霄练冷笑一声:
“救急不救穷是不错,但还有后半句:救贫不救赌。我六千大洋借给甘老板,工人能有钱吃饭;几万大洋给了梁越,他转头就去赌场输个精光,我不就成了帮凶。”
徐叔面露几分难色,把账本交在陆霄练手里:
“话虽如此,可这账是一天比一天难看,还钱的人越来越少,咱们陆家又不是他们的聚宝盆。”
陆霄练一眼不看账本,覆手就给阖上,摆在一旁:
“聚宝盆帮不了中国人,只有中国人能帮中国人。”
他说着,视线越过玻璃窗,看向苍凉的夜色:
“我在东北听过一句话。”
徐叔好奇:
“什么话?”
陆霄练双眸闪烁着几分怆然,他语声凄寒喑哑,一字一顿,凝重诉来:
“抗联从此过,子孙不断头。”
徐叔佝偻的身子陡然一僵,他苍老的双手交握在身前,用力至指节泛白。
“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死’过好几次才到了上海,”陆霄练沉闷的声音化开,他眼眶微微泛红,目光浸满了懊恼苦痛,和如刃的仇恨,“东北没放弃,上海也不能丢。”
—— 引自章节:第4章 君子不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