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北白川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4-12-09 10:20:55
状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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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座奇诡莫测的百年小城,几段荡气回肠的民间故事。【相思不似相逢好,愿以我命换重逢。】
【目录】
第1章 入梦
第2章 仙胎神骨
第3章 异变
第4章 妖兽
第5章 幼宜
第6章 疑心
第7章 迷局
第8章 鏖战
第9章 收场
第10章 谜起
第11章 闲趣
第12章 安宜
第13章 入夜
第14章 突变
第15章 私会
第16章 灯笼
第17章 宴席
第18章 警告
...
第19章 与蛇2024-12-09 10:20:55
【原文摘录】
守城的官将动了动紧握兵刀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关节间像是灌了水泥,僵硬得打不起弯来。
他心里咒骂着,拾起腰间的热酒,一口灌了下去。
热酒入喉,身子方才暖了一点,人复又打起精神,心里念叨着。
【这么大的雪,广阳门恐怕不会再有人来了,只要再撑过一个时辰,便可以下了值,回营里和兄弟们烤火去。】
他正阖了双眼,准备打个盹时,忽见远处一辆阔轮云纹青盖马车踏雪而来,车辙七扭八歪,缓缓停至广阳门之下。
他睁开眼,登时再没了困意。
青盖双马,是皇家的轿辇。
“邦——邦——三更已到——小心火烛——”
更夫的锣声被寒风吹碎,向着城门口席卷而来——已经午夜三更了。
这么大的风雪,广阳门又非皇城正门,门外没有官道,是一片荒野密林,此处怎么会有皇家的轿辇呢?
他不敢怠慢,快步前去,上前询问来人。
【不知是哪里的贵人?可否有文牒?】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个妇人的半边脸来,她晃了晃手中的牌子,出言催促。
【多嘴什么?认不得轿上的青盖不成?】
顺着掀起的一角,他看了个清楚,这马车不仅是青盖加身,马车内壁皆是明黄,映着寒白的雪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青盖黄里,这是帝后才能匹配的规格,这车里恐怕不是天子,便是娘娘了。
他吓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再也管不上这贵人因何不在皇城中,反而从城郊的荒野林子里出来,连忙转过身,将城门开了半扇,刚好放马车通过。
马车急急向内廷驶去,车轮翻动,带起地上半拃高的残雪。
守城官将的视线随着马车疾掠而过,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是我眼花了?车盖上是个什么——】
见马车顺利进了城,车上的妇人方才松了口气,将手中的令牌揣进怀里,低头看时,自己这双手已抖得不成样子,极度紧张之下,指尖都微微犯了白。
【她已经死了!烛台刺穿了她半个身子,就是不死,冻上这么一宿,也救不回了!】
正座上裹着灰氅的贵人死瞪着她,压低了嗓子骂着。
她实在怕得受不住,又恐自己抖得像个筛子,更惹得贵人不乐意,便低着头,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跪在轿中,一下一下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血迹尚微微发热,一下一下挑动着她的神经,她眼前又浮现出那具被烛台刺穿了心肺的身子,在风雪中,胸口缓缓起伏着,睁着眼睛看着她们的马车离去。
—— 引自章节:第1章 入梦
说来也玄,她这梦好似并不是空穴来风,当年沈家的千金病重,请了十里八乡的先生也没看好,后院甚至已经打好了下葬的棺椁,却不想让她的一场梦给治好了。
梦里头一个白眉老头拄着桃木杖,颤颤巍巍对她说,【沈家前些年冲撞了仙家,如今正是业报,想救他的女儿,就让沈家去我说的地方安家立命,替仙家守好这宝器,不然出不了三年,沈家上下皆要暴毙而亡。】
荀娘彼时还不满十四岁,闻言吓得发抖,那沈家是相州城里出了名的富户世家,怎会听她一个乡下黄毛丫头满嘴的信口雌黄,她梗着脖子问那老头,【沈家与我没什么干系,你要托梦便托到沈家人头上去,何苦找我?】
那老头也不恼,笑岑岑地递了一截红线在她手上,【你若去了,便有干系了。】
话还真让他说着了。
翌日一大早,荀娘找了驾马车,风尘仆仆从赶到镇上,叩响了沈家的大门。
此时的沈家,上下一派仓皇,已然接受了大小姐即将病逝的噩耗,即便荀娘再信誓旦旦,沈家老爷也不再出门见客,而是差了管家询问有什么法子。
荀娘将梦里老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罢手指着城西的荒地说,【他说的地方,就在城西,如今好似是凿了运河了。】
那老管家先前只当荀娘是胡说,耷拉着眉看都不愿看荀娘一眼,却在荀娘指明方位后,浑身陡然一震,失声说道,【啊呀,忘了这一茬了!准是那庙!】
说罢,连连请荀娘上座,转过身三步并两步,连滚带爬地进了内院。
未过多久,沈家小姐的病果然好了,再一年开春,沈家阖府迁居城西荒地,也正是那一年,荀娘八抬大轿嫁进了沈家。
荀娘轻飘飘一句话便救回了老爷的心头肉,沈家上下只当她是沈家的福报,恨不得塑个泥像供奉起来。
恰逢沈家二公子与荀娘年纪相仿,沈家不愿弃了荀娘这个“仙胎神骨”,生怕日后再冲撞仙家,却无人指点,惹得暴毙而亡的结局,便抬了十里红妆,急急迎娶荀娘过了门。
这些年沈家为了验荀娘的根骨,阴阳先生找了不少,皆是支支吾吾所言无多,只说是荀娘出生的日子占尽了阴月阴日阴时,这才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来。
也不能说是“不干净”,说起来,若不是依仗这爱做梦的毛病,再来十几辈子,荀娘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被娇养在府上,享尽了少奶奶的福。
荀娘叹了口气,这次的梦又是什么意思呢?
—— 引自章节:第2章 仙胎神骨
她瞥了一眼沈临丰,只见他正四仰八叉睡得香甜,荀娘心头不免又添了一丝躁郁,院子里摆着这么个吓人的玩意儿,你倒是放心。
更夫敲了下梆子,子时已过,已经是午夜了,荀娘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眼前似是有黑影闪过,起初以为是沈临丰起夜,可后来,那黑影便立在床头不动了,垂手而立,像是在她头顶看她入睡一般。
她的床靠窗,是入了夏后,沈临丰特意让人搬到窗下的,还花大价钱在窗上罩了一层月影纱,说是夏夜酷暑,荀娘怕热,将床安置在床边,可以晚风送凉,睡得踏实些。
荀娘心里暗骂沈临丰不知又抽什么风,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院子里修仙不成。
院子里?!
荀娘腾地想起那半截细长干瘪的双腿,今夜院子里,修仙的恐怕不是沈临丰。
难道那东西此时,从院子里爬了起来,正立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自己睡觉不成!?
睡意一下子消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从头到脚的冷汗,荀娘顾不上其他,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跳坐起来,向窗外看去。
月光静谧,凉风吹得月影纱翩跹,像是身段极美的少女在月下独舞一般——窗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荀娘?做噩梦了么?】
沈临丰被吵醒,惺忪着睡眼安抚荀娘。
荀娘稍稍松了口气,责怪自己被那噩梦吓得,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了,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轻声说。
【我想起夜,有些害怕,你随我一起去吧。】
【唔,好,都怪我带了那东西进来,扰得你睡也睡不安稳。】
沈临丰丝毫没有脾气,揉着眼睛起身,摘了件外套披在荀娘身上,拉起她的手,映着月光,向屋外走去。
院子一进大小,四面是风雨连廊,廊下皆放着荀娘喜欢的芭蕉叶,间或点缀着一两个桂花,主房右侧是一扇月亮门,门后有一进小花园,院子西南角落便是茅厕。
荀娘自小长在村里,最是不怕黑,往日里半夜解手也从不劳烦沈临丰,只是今日——
荀娘望了望风雨连廊下,静静躺着的那东西,皱着眉对沈临丰说,【后院风大,你在廊下等我吧。】
半晌,荀娘匆匆解了手,裹紧衣服顺着月牙拱门绕到前院。
沈临丰倚在美人靠上,头抵着柱子,睡得安然。
看样子白日里监工真是累着了,荀娘看着沈临丰憨憨的睡颜,忍不住笑了,正要晃醒他,不知怎的,视线被他身后那东西吸引了过去。
荀娘的笑僵在脸上,晚风将那干尸身上的白布吹起,一起一落间,荀娘看见那干尸的手,比脚骨还要细长尖利,与她梦中的龙爪如出一辙。
—— 引自章节:第3章 异变
荀娘自不敢怠慢,早早起来,在院子里东走西顾,一会儿检查着纸钱够不够,一会儿又嘱咐莫忘了线香,顾盼间眼睛亮晶晶的,神色飞扬,哪里有一点祭祖的样子。
沈临丰便笑着打趣她,【看看你,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出门踏青去了。】
荀娘敛了敛笑,摩挲着双手,神态羞赧,【这不是有三五个月没见到清乾了,心里头自然开心。】
沈临丰闻言,低了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他与荀娘,原本是有个儿子的,而且是沈家唯一的男丁。
这些年来,沈家人丁日渐稀落,当年父亲膝下的四子三女,未等长大尽数夭折,再到后来,兄长这一房成亲数十年,纳姬妾无数,竟也没有一个孩子顺利长到十岁的。
唯独一个嫡女沈安宜,五岁那年也险些没了。
幸而荀娘争气,没出一年就生下一男胎,那阵子,沈家阖府的灯,生生点了三天三夜不灭。
府中大设流水席,兄长沈临鑫带着沈临丰,挨家挨户求讨相州长寿人家的布头,给清乾做了一件百家衣,只求他能平安长大。
这根独苗苗何其金贵,可见一斑。
可这份金贵,却不曾落到荀娘的头上。
清乾还不到五岁时,大房便浩浩荡荡带着人将清乾抱走了去,说是沈清乾作为沈家唯一的男丁,承担着光宗耀祖的重任。
【你一介村妇,眼界有限,况且慈母必出败儿,将清乾抱去大房,倒也是为了他好。】
轻飘飘一句话,大房竟把抢儿子说出一股正义凛然的使命感来。
此后须臾数年,荀娘只能在祭祖、守岁,初一十五的固定日子,远远见上儿子一面。
【是我无能。】
沈临丰低下头,不敢去看荀娘的眼睛。
荀娘走过来,握住沈临丰的手,柔声说:【只要清乾能平安长大,我便没什么所求了,更何况,若没有大哥大嫂费劲了心思栽培他,清乾也不会如此成才,整个相州,挑得出几个十三岁便能中举的来。】
【临丰,你不必太自责。】
今年恰逢是这祠堂建成的第十五年,本着十年一大办,五年一小办的原则,今年的祭祖活动,生生过了晌午才结束。
荀娘撑着僵直的后腰,拖着发麻的双腿,饭没吃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你若吃好了,便下桌吧。】
大嫂孙氏懒得与荀娘客套,皱着眉下了逐客令。
荀娘乐得自在,不愿拘在桌前,索性漱了口,行了礼后,转身去了后院。
这正堂后院,是个一米见方的院子,前面连接着正堂,后面有一扇朱红漆门,却常年锁着,因着是在祠堂中,院中只寥寥种了几棵青松,看起来肃静庄严。
—— 引自章节:第4章 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