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有酒一壶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1-04 08:44:46
状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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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改革开放是时代的大变革,不仅建立起了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也让人们的思想意识得到了彻底解放。在这个自上而下,由内而外,全面彻底的大变革的浪潮中,像陆远和李宏伟这样的普通人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付出了很多代价,经受了很多挫折和打击,但他们从未放弃过。当他们挺过来的时候,便是阳光明媚,便是康
【目录】
第1章 抉择
第2章 死活要进站
第3章 人均三百袋
第4章 看走眼了
第5章 累狠了
第6章 妈妈的叮嘱
第7章 顶梁柱
第8章 旦夕祸福
第9章 抬头挺胸
第10章 找到组织了
第11章 叫我宏哥
第12章 懵懂的芽儿
第13章 这小伙儿不赖
第14章 启蒙课
第15章 板儿车王子或超板儿侠
第16章 其实就俩字儿
第17章 慈姑多败侄儿
第18章 大耗子
第19章 娶老婆的经验之谈
...
第20章 春梦了无痕2025-01-04 08:44:46
【原文摘录】
那时候,像陆远这样的城镇青年(非农户),毕业后的出路就三条。第一是考大学。第二是等着企业招工或者接班顶替进入父母的单位工作,运气好的话,偶尔能赶上行政事业单位招干。第三就是参军。
考上大学,犹如鱼跃龙门,成龙成凤。毕业后分配到行政事业单位的就是干部,到企业的也是管理人员,反正就是比普通人高一个档次的社会精英。陆远没能跃过龙门,也就失去了进入象牙塔深造,成为社会精英的机会。
招干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而且所需的硬性条件也不比考大学低,像陆远这样刚出校门的人基本上是达不到那个要求的。至于招工,效益好的企业,打破脑袋也不一定能进去,因为人家得先照顾本企业职工子弟和关系户。效益一般的企业,招不招工谁也说不准,只能等机会。陆远的父亲陆光荣是云水县国营木器厂的锅炉工,刚四十几岁的他,离退休还早,没法让陆远接班顶替。况且木器厂亏损严重,前景惨淡,能坚持多久谁都说不好,就更别提招工和接班了。陆远的妈妈陈淑慧在街道办的劳保厂工作,单位效益还不如木器厂呢。
参军门槛低,只要是初中毕业,年满十八周岁,体检、政审合格就可以。但因为名额有限,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得上的。何况每年征兵都在冬季,离现在还早。再加上那时候的部队条件艰苦,参军就意味着要吃苦,陆远的母亲陈淑慧有些舍不得让他去。
于是,在这些主观和客观原因的共同作用下,陆远就只能在家待业了。他现在的处境正应了一句话,“毕业就待业,落榜即落魄”。人在落魄时,那心情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失落、彷徨、无奈、自卑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但生活绝不会因此给他半分怜悯和迁就,该有的挫折一个不少,该做的抉择一样不差。现在,就有件事摆在陆远面前,等着他做出抉择。
三间低矮的小平房就是陆远的家,东屋是陆光荣和陈淑慧的卧室,西屋是陆远的妹妹陆芳的闺房,堂屋靠西墙的木板床就是陆远的卧榻。此时,一家四口都聚在堂屋里,陆光荣坐在方桌边吧嗒吧嗒抽着烟,陈淑慧和陆芳母女两个坐在陆远的床上,陆远坐在靠门口的地方。
没有过滤嘴的烟很容易烫到手指,陆光荣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就被烫了。他皱了皱眉,又从烟盒里夹出一支叼在嘴上,就着烟头点燃。陈淑慧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陆远斜了一眼陆光荣,心情愈加糟糕。
—— 引自章节:第1章 抉择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半,发往南方某市的K193次客车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可陆远仍然蹲在歪脖树下的水泥台上,大口啃着煎饼果子。一套加了蛋的煎饼果子花了一块二,腰包里的三十块钱变成了二十八块八。
陆远的腰包是陈淑慧用劳保厂里的碎劳动布头儿做的,结实防水还带着夹层,可以把钱和其他要紧的东西分开放。拢共二十八块八毛钱的毛票和钢镚儿,就放在靠外的那一层。户口本里面写着陆远名字的那一页,还有高考前发到手的第一代身份证,都被陆远用高中毕业证夹着,放在里面的夹层里。
三十块钱外加证件,是陆远早就准备好的。为了不被家人发现,昨晚他才把自己的那一页从户口本上撕下来。
人贵有自知之明,陆远知道自己根本考不上大学。上初中的时候成绩还可以,可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学习成绩犹如下坡的载重车又赶上了刹车失灵,那一路向下的架势拦都拦不住。所以,毕业证到手之后,陆远就跟几个要好的同学琢磨起毕业后的去向。
大家一致觉得不能在家待着,因为闲饭不好吃,冷脸不好看。都说好青年志在四方,祖国哪里需要去就去哪里。现在南方沿海开放城市急需打工仔,不如就去南方闯闯吧。于是哥几个约好一起坐着火车去南方,甚至连谁负责买票、谁负责看行李、谁负责打饭都安排好了。陆远体格健壮,家庭条件不好,就负责帮大家扛行李看行李。
陆远是上午十点从家出来的,他一路小跑来到约好的汇合地点,也就是那棵歪脖树下等着,这一等就从上午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半,一直等到193次列车开走,那哥几个却连个人影儿都不见。陆远一气之下,很奢侈地吃了一套一块二毛钱的煎饼果子。
当煎饼果子还剩一口的时候,陆远抬起头看着县城的方向说到:“你们不去,我自己去!等我赚了钱,羡慕死你们!”
到售票口看了列车时刻表,知道晚上七点半还有一趟去南方的49次硬座特快,陆远的心情好了起来。可在得知票价是三十六块钱之后,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又不好了。
啥是现实啊,现实就是能把一切美好的梦想都碾得稀碎的家伙。遇上现实这家伙,要么顺从要么死磕到底。陆远决定跟现实死磕到底,他打算采取扒火车的方式南下打工。
—— 引自章节:第2章 死活要进站
当陆远跟着大家来到货运站台上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只见二十多辆东风半挂、黄河半挂和解放半挂顺着货运站台一侧首尾相连,一字排开。所有载重车的边帮(侧护板)均已打开放倒,每辆车厢内的麻袋,都码得跟一座小山一样。
货运站台这里车多货多人也多,可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到这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扯开嗓门喊,不然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说不清。
“大家伙儿都听好喽!近期县粮库陈粮出仓,调运粮企。陈粮运走,新粮运来,任务重时间紧!大家伙儿啊,一是要抓紧时间,按时保量。二是要服从调度指挥,注意安全!张青山,分班组,车皮一到立即开始对装!”岳主任大声喊道。
“嗳嗳,知道啦!兄弟们都靠过来。老规矩,三人一组自由组合。二狗子、狗剩子,你俩和白水一组!”
三人一组,一组包一辆车,陆远和王德友(二狗子)、赵福堂(狗剩子)包了一辆位于车队中间部位的东风半挂车。
二狗子戳了戳车上的麻袋包,随后问站台调度员:“全是玉米,这一车有多少啊?”
“每辆半挂标定载重四十吨,现在装了四十五。一袋玉米一百斤,一车多少袋自己算去。”
调度员一边喊着,一边在司机递过来的清单上签字之后,转身到下一辆半挂车那清点数量去了。
“看把你给能的,欺负我不会算呢,这有啥难的。一袋一百斤,一吨两千斤,四十五吨就是,多少斤来着?”二狗子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九百袋。”陆远说到。
“九百袋?咱们三个正好一人三百袋,这活不算太累。”二狗子说。
狗剩子推了二狗子一把,他指了指陆远。此刻,陆远根本没听二狗子说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被一道栅栏隔开的旅客站台。空旷的站台上有几个打着手电的人影在晃,虽然离得很远,但陆远知道,自己的父母肯定就在那几个人里面。
“瞅啥呢?”
张青山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陆远肩头,而陆远的肩膀却纹丝未动。
“行啊,身子骨挺壮实,腰杆子有力气,是干装卸工的料儿。别瞅了,肯定是谁家孩子瞒着爹妈想去南边打工,爹妈来站上找来了,这样的事见多了。有的逃票混上车,没走多远就被乘警查出来,就给搁在就近的车站上,当爹妈的还得去接。这都不算啥,去年是哪个村的来着,二狗子?”
“五里堡的。”二狗子答道。
“对,那小子为省钱就学铁道游击队的做派,从半道扒货车,结果从货车上掉下来了,那个惨啊,别提了。你说在家待着不好嘛,干啥非得去大城市,去南边打工呢。白水,把这身衣裳换上。这干起活来,你这白汗衫用不了多久就给磨成破网了,这身衣裳结实,赶紧换上换上。”
—— 引自章节:第3章 人均三百袋
一百斤重的麻袋从半挂车上掂到肩上,走二十几步后装进黑乎乎的车皮里,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人均三百袋,每袋一百斤就是三万斤,十五吨,全靠人力装卸。光是想想都叫人发憷,就更别说亲自去扛了。
陆远第一趟就浑身冒汗,第二趟气喘如牛,第三趟双腿打颤。得亏他身强力壮,又是经常运动,身体素质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好,这才能坚持住。要是换成那几个放他鸽子的同学,只怕是麻袋刚上肩头就被压趴下了。
二狗子和狗剩子真够意思,哥俩一左一右陪着陆远,在自己背着麻袋的情况下还伸出手扶着陆远背上的麻袋。正因为有了这哥俩的帮扶,陆远才撑过了最难受的时候。
“别走太快,也别太慢,跟我俩一样就行。”二狗子说。
“眼睛盯着脚下啊,千万别磕了绊了,脑袋里啥也别想啊。”狗剩子说。
汗水顺着眼角流进眼睛里有,感觉酸疼酸疼的,脚步不能停下,双手得托着麻袋,陆远使劲挤了挤眼睛缓解了一下眼中的酸痛。但没用多久,汗水又流进了眼里。
感觉背上的麻袋越来越重,陆远知道这是自己的体力下降造成的,但他却不敢减缓脚步,因为他怕一旦慢下来,自己就再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气了。
狗剩子叫他啥也别想,陆远发现这根本做不到。他的身体正在和重力与疲惫抗衡,而思维似乎成了脱缰的野马,一会跑到东一会跑到西。
一开始的时候,脑子里的念头都是杂乱无章的,后来不知道咋地,陆远想起了高二春游时背着把脚扭伤的女同学的往事。那个叫做静静的女生身材微胖,背在背上沉甸甸的,可陆远愣是把她从山顶一直背到山下,又一直送她上了公交车。
“静静差不多一百多斤,我背了她那么长时间也没觉得有多累,可为啥背这一百斤的玉米却感觉死沉死沉的呢?”
陆远试图用学过的力学原理解释这个现象,但随即发现,这纯属白费劲。因为他的物理学得实在是像谜一样,考试答题时都是靠猜或者蒙的,类似这种超物理现象,实在不是他一个学渣能想明白的。
陆光荣说过,念书是最轻松的。以前陆远对这话嗤之以鼻,可当他背上压着装满玉米的麻袋之后,就觉得这话简直就是真理,同时也为自己当初没能塌下心来好好念书而感到懊悔。然而懊悔是没用的,自己选的路就必须走下去,半途而废不是陆远的风格。再说了,他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去,只能继续想着、懊悔着、累着。
—— 引自章节:第4章 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