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乔公予
最近更新: 更新时间 2025-02-06 09:37:02
状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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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清末山西万晋戏班抵达襄陵县搭台唱戏,却意外留滞此地。半条裸露的头发,一处神秘的鬼影,是热衷戏曲的灵魂?还是纯粹的邪念?一场往事牵出两镇人的恩怨,离奇背后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目录】
第一章:襄陵初见
第二章:突遇水害
第三章:死人发辫
第四章:栖霞鬼影
第五章:绥禺赴宴
第六章:交恶刘家
第七章:锒铛入狱
第八章:公堂杀威
第九章:劫数难逃
...
第十章:糟糠之妻2025-02-06 09:37:02
【原文摘录】
同治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正值平阳府襄陵县的庙会,而相比平日的沉寂,仅停驻在庙前的车轿就能看出排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聚拢在天河山上,那是离县城不足十里的西南方,顺着一条开拓的小道绕过一片玉米地,再然后是坐落在山下的郭家庄,牵凑着庙会的风头,而本月的集场也并在今日一同欢愉了。
王宗敏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平阳府,不过平日都在南边的曲沃县,却是头次到这襄陵县,老早就听着这头的庙会不一般,索性趁自己身体硬朗过来瞧瞧,也带自己手下的这些个徒弟见见世面。仅是自己的戏班就拖了一溜,他本卧在最前头的驴车上,跟自个儿的衣箱搁在一块,谁知道后面的打杂嚷了起来,还得下车到后边捋捋,又交代徐德丰领着前头出城。
“呐拿的是甚东西咧?”王宗敏生来就一副丧颓的秉性,锃亮的脑门映在火轮下边白花花一片,而捺在后边的小辫就跟火燎过似的,乱蓬蓬涌在一起,又掺出几缕白发,显得不伦不类。整个身子横在中间,枯藤般的双手搭在车栏上紧盯着前方,而目光锁在玉儿手里的破布娃娃上。
这孩子是前几年去彰德府那边捡来的,倒也没什么大灾大病,用小米粥喂了几天就缓过来了,只记得老家是河东这边的,索性带了回来。平日里做事比较麻利些,不过怕生,一年到头来也不见得说上几句话,就跟自个儿婆姨亲近。
“你可别逗她了,早些过去瞧瞧后边。”打起的车窗探出个脑袋来,正是王宗敏的婆姨杜雪兰。眼瞅着王宗敏身子没了,杜雪兰又朝玉儿叮嘱了声,“就是个喜娃儿的主,如今老了倒活泼了!你可别搭理他。”
王宗敏则自知无趣,连忙耸了耸肩,接着收回双手向车尾望去,而后也收起了丧颓,换成训诫时的威严,“三儿!你师傅刚才叫啥呢?”
“回班主,是后面打杂疏忽了,车上的东西有些松了,不过现在已经绑好了。”李三从车尾一路小跑凑到面前。
“叫的那是什么玩意儿?”王宗敏听着刺耳,一下摆开谱子,双眼瞪得老大盯着李三,“别看那刘瘸子走路不利索,总得是你师傅,下次给我注意点!”
李三刚捱过童伶,留在戏班混成了老戏,虽没学成戏,却也瞧不上那腿脚不灵光的瘸子。这没讨着好,还被班主打了个醒,看看整个戏班,再往上爬熬成个角儿,得到啥时候才能成事?“是,班主!”如今只得悻悻低头。
“算了,没一个省心的,我还是亲自过去瞧瞧,别落下什么!”王宗敏没好气瞥了眼李三,然后拉了拉袖子,迈步往后边走去。
“老王呐!洪县令说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刘瘸子边呵笑着边拽了拽后面的绳线,生怕再滚下去。
—— 引自章节:第一章:襄陵初见
看着王宗敏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徐德丰便知道出事了,“那不都是骗人的把戏吗?你这还较真了?”
王宗敏这才缓过气儿来,瞅着前边的徐德丰摆了摆手,“哪能啊?这不是想别的去了吗?你先领头过道吧!我再看看后边的后生去。”
才刚路过夫人的马车,就懵地来了一句,“你平日里不见得这些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回曲沃老家吧!”
王宗敏见了杜雪兰,心底的顾虑一箩筐都被瞧了出来,可他还念着先前的打算,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你个妇道人家就甭操闲心了!”然后自顾低头往后走去。
车里边的玉儿见她满脸担忧,攥紧了手里的娃娃,“师娘,你这是咋地了?”
“师娘?师娘没事。”杜雪兰瞅着坐在另一侧的玉儿,伸手直接揽在怀里,又收起不安的情绪来,“搁外面的太阳忒毒了些,你可别跟他们出去乱逛,要不然非得晒成黑娃子,到时候就没小伙子瞅上你喽!”
“可师娘,为什么非要让小伙子瞅上哩?”
“傻妮子,你不得出去找户人家?难不成还要跟我这个老太婆一辈子?”杜雪兰早抛开王宗敏的那茬事,习惯性挑逗这小家伙。
“玉儿不要,我就跟师娘呆着了。”玉儿说完便黏了上去,贴住杜雪兰。
当然队尾并没有什么事故,王宗敏又瞅见压轴的李三和刘瘸子,他闷着头一股脑儿往后走。只见眼前的黑影堵在面前,抬头看时,正是李三挡着。
“班主,刚才前边咋地了?”李三这小子倒长得壮实不少,站在眼前跟堵墙似的,嗓音又是刚蜕过的沙哑。
“一问就啥事,哪来这么多闲工夫?”王宗敏瞥了瞥李三,然后自个儿麻溜爬上后边的驴车,一下子瘫在上边眯起了眼,又嫌太阳晃眼,顺手扯来旁边的破布,遮在脸上闷了起来。
“我刚瞧见个道士,难不成他跟你嘀咕了啥?”刘瘸子卧在旁边眼瞅着王宗敏。
“跟我说这儿不是我待的地方,叫我赶紧腾地方哩!”王宗敏依旧埋在里边,只是嘴唇贴在布上,一股一股冒着热气顶在额头,然后黏在上边,跟下雨天的闷热一模一样。
“你咋说?”
“都是些跑江湖的骗子,我懒得搭理他,这不轰走他就到这边来了?那咱好歹也算凭口才吃饭的,要都照他的面堂发黑,那还咋出去闯荡?”
“那他还说你面堂发黑了?”
“这倒没有。”王宗敏为了洗清刚才的多嘴,连忙探出头来,然后指着额头斜向刘瘸子,“他是说我一来他的竿就倒了,又说竿倒了能扶,人倒了难扶。”
—— 引自章节:第二章:突遇水害
王宗敏见李三半天也不回来,只得自个儿起身过去瞧。周边的黑云混着雨水一连串拍在脸上,他只瞅着李三和黑色的一团在那里手舞足蹈,这怎么还跳上了?一点小事儿也做不好,王宗敏骂骂咧咧走了过去,滴淌在膝盖的泥水渗进了裤腿,浇在肉上慢慢顺着往下滑,像是被人抚摸过的触感,有一种酥酥麻麻的压迫,直让人打寒颤。
还没等王宗敏走过来,李三便用力将那团黑蛇甩了出去,然后慌里慌张往回跑。天空的水滴慢了许多,不过聚在路上的都融成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泥坑,而徘徊在两侧的雷声藏进了山谷,又不时冒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挂在头顶的锣鼓一样,只是少了心头的预感,夺走了注意力还得猝不及防。
看见李三朝自己跑过来,王宗敏也往过走,谁知李三一脚踏进了泥坑,半管裤腿直接没了进去,而后身子一斜瞪大眼睛,将王宗敏直接撂倒在地,自己也盖了上去。王宗敏整个屁股挨着地,一股寒意呲溜灌了进来,然后黏在上边混为一体,“你他妈这是要干啥?玩老子呢?”
李三可顾不上这些,连忙扭头望了望身后:只见那黑蛇蜿蜒前行,越过水坑往前凑来。就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这般大小的,他直接摊开手又将胸前的班主撞进泥坑,赶忙两脚并三步,朝戏班人多的地方跑。
“你还……”王宗敏刚抬起头,不曾骂出口,便瞅着眼前那条黑蛇移来,“我去!”这下要被李三害死了,全身被泥水敷了个遍,就想要起身都觉得多了层重量,王宗敏脑子一热,哪还记得李三的损招,连忙翻身爬起,只想讨个活命。
这越着急越没了方寸,王宗敏刚挪开原地几步,眼瞅着就要逃离黑蛇的范围,结果一个趔趄往前飞去,直接落入徐德丰的怀里。
“班主?你没事吧?”徐德丰扔下手里的一根木棍,然后顺势接了下来,而戏班的几个后生也赶了上来。
“倒霉玩意儿,赶紧给我清理掉这家伙!”王宗敏终于站稳了脚跟,自己也抄起家伙上去了。
那黑蛇见众人走了过来,连忙团起身子绕成一圈,吐着信子盯着前边,此时的雨慢慢小下来,不过莫名多了阵怪风,趁着乌黑发暗的苍穹一并发力。尽管众人将黑蛇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却被风迷了眼,再清醒过来时,那蛇连同风雨都没了踪迹,只剩下滞留的水渍,混着撕扯下的树叶,飘散在地上无人问津。
—— 引自章节:第三章:死人发辫
一行人撵着车马进了镇子,列在前面的两座石狮子气派十足,隔了四五丈的样子,横在中间的牌匾破了个洞,模糊写着三个大字“绥禺镇”,而立在镇口的旁侧有一座土垒,除了方正堆砌垒高外,便毫无特色了,顶层用木桩支了个像样的帐篷,从外面能瞧着上边透出的暗黄色烛光。
“嘿!下边来的是什么人?”只见从里边挤出个人来,提着大红灯笼使劲朝这边抻来。
“我们是从曲沃县来的戏班子,路上误了时辰,想在这儿待上一晚。不知道镇上方不方便?”
“噢!原来是过路人啊,你先在这儿候着,我去通报一声。”那人将灯笼悬在土垒的缝隙里,然后顺着编纂的绳索滑了下来,朝漆黑的深处跑去。
不一会儿便瞅着深处多了些光亮,适才的小哥跟些后生一并出来,而聚拢在中间的瘦高老汉估计是这里的镇长了。那人身着一件浅灰色的麻布袍,将身子缩在里边,脊背弯成了弓形,突出的骨头像个驼峰摆在上头,稍不注意还得以为不见了头,而枯瘦的手掌托在旁边壮汉的小臂上,颤颤巍巍走了过来。等他抬头瞧人时,附在两端的小搓胡子一起翘了上来,留在脖颈的血管和青筋也带了出来,王宗敏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
“噢?这就是外来的戏班吧,贵姓?”那老头似乎来了精神,说话的腔调跟身体状况严重不符。
“某贱姓王,是曲沃县万晋戏班的班主,这共是我班上一十七人,今晚想在您这镇上叨扰,不知可否借宿一晚?”王宗敏连忙搭话行礼,这才借着灯笼的余光瞥清了老头,而照在颊上的恰是一团烧伤后的疤痕。
“王班主这是哪里的话,方才长生都将原委说与我了,你们且安心在此地歇息,我让显芝这就下去安排。”
“那就多谢镇长了!”
“哪里是什么镇长,不过是这镇子里的糟老头罢了,班主在此地自便即可,老朽就先回了。”老头点头行礼便与那群人慢慢回去了,留下先前的后生和另一个小伙。
“请随我来!”刘显芝生得儒气,举止端庄典雅,礼仪风范俱备,一袭纯色的衣裳垂至踝处,由捆在中间的紫金蟒纹带隔开,面庞清秀雪白,不同这些受苦受累的糙汉子,更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
“劳烦你了。”王宗敏招呼着车队,一行人挤入了绥禺镇。
这里的景象跟外面瞧见的不同,家家户户早早熄了烛火,只剩下屋外高挂的灯笼,让人发怵的不是光亮,而是印在上边的“奠”字,横在灯笼的骨架上渗出诡异的气氛。
“这边是遭了什么灾吗?怎么这副模样?”大抵四五户便有一家如此,徐德丰先开口问了。
—— 引自章节:第四章:栖霞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