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小结
《装裹师》一文通过主人公张青的视角,揭示了传统习俗与现代道德冲突下的个体抉择与后果,探讨了贪婪、责任与超自然惩罚的主题。作者巧妙地将民俗文化中的“装裹”仪式与人性的阴暗面相结合,通过对张青面对家庭困境时的自私行为及其后果的描绘,反映了人在压力之下可能作出的错误选择,以及这些选择如何在内心深处产生挥之不去的恐惧与愧疚。
剧情解析
文章以张青替死者装裹并私自更改死者陪葬物的过程为主线,逐步构建了一个关于欺骗、内疚与超自然报复的故事框架。张青的行为看似是为了解决家庭经济危机的无奈之举,实则触发了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暗示了违反传统习俗与道德规范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精彩节选
在我们村里,有一个特殊的职业,叫 装裹师 。
有的人说,不就是给死人整修面容和身体,穿好衣服还原生前样貌仪态的入殓师吗?
其实还有很大差别。
因为我们这装裹师只管穿衣,不管化妆。
给尸体穿衣,根据家属出的钱多少,而选择不同的服饰。
有的家属出钱很多,男死者穿古代王爷装,女死者穿古代皇后装。
有的家属没有太多钱,男死者便穿古代大户人家少爷装,女死者便穿大家闺秀小姐装。
我叫张青,男,二十二岁。
今年是我做装裹师的第一年。
村里的殡仪馆接了个活儿,叫我过去给死者穿寿衣。
这事应该是我和我师父一起去。
因为别人认的是我师父的口碑。
在人家眼里,我还没有出师,屁也不是。
奈何我师父是一个酒鬼,他前一天晚上喝得烂醉,今天起不来。
没办法,他躺床上便一个电话打给殡仪馆的管事,询问了死者的一些情况,一听问题不大,就让我独自去了。
临了还嘱咐我一句,有事夺命连环呼。
我心想,能有啥子事?
我都看了一年,学了一年,不就是按照家属的要求和价位,给人穿相应的衣服嘛。
于是我过去看。
没想到,这死者的死相把我吓了一跳。
死者是个男人,舌头拉出来老长,脸透着死灰的白,这一看就是上吊死的。
但他与别的上吊死者还有区别。
他一双眼睛睁着,双眼充血到整个眼白都是红色,仿佛浸泡在血里一般。
我赶紧道:“这种死法穿装裹,得加钱。”
我还告诉家属,这不是我坐地起价,而是老例儿。
因为人死时怨气的大小和其痛苦程度以及执念有关。
眼睛充血,一定是死前极其愤怒、痛苦。
这种人怨气大,穿的衣服内层都得镶金边才能压一压。
“我来之前听说家属想给死者穿皇帝装裹,这不行,这种死法的人,没有皇帝命,不管花多少钱,最高只能穿王爷装。”
死者的老娘哭泣的都要站不住,说一切听我的。
于是我从箱内预备的各种装裹里拿出一件清朝王爷装。
此装裹是头戴官帽,身着朝服,脚穿朝靴。
朝服通身蓝黑色,胸前五爪正龙图,内里用金丝线缝了一层。
他还要戴一品大臣的朝珠仿珠。
穿衣也要里子面子都有,规规整整。
周围铺盖“寿”字锦被六条。
因为他太年轻,又是自杀,所以按照老例儿,棺材里放这些是寓意他来生能大富大贵,寿元满满,六六大顺。
除这些外,家属只有一个特殊要求,那就是给死者手里放一个女人的金簪。
这个簪子必须是纯金的。
钱和图都是家属出,我负责按照模样打。
我出去找了村里的金店,就在这时,我娘来了电话,说我爹摔断了腿,在镇里的医院,急需一万块钱,让我赶紧送过去。
我登时心惊。
又担心我爹,又想着钱。
我哪有钱?我给师父当学徒工,师父包吃住,前三年不给工钱只给点零花,出师之后才能拿相应的分成。
娘让我找师父借,说是从以后的工钱里扣。
我着急地说好,可是刚要给师父打电话,我迟疑了。
那万把块钱对我来说可是非常多了。
找师父借钱,师父肯定能借,但一想到,我学徒期满后还得还钱,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于是我盯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钱,动了歪心思。
过去打老货有一种装富贵的打法,那就是金包银。
外面看上去和真金一模一样。
但其实是银簪子刷金漆,非常便宜。
于是我恶从胆边生。
我攥紧了手里的一叠钱,转头给金店老板说,“您给我来一个金包银的簪子,这是样图。””
下午抽空,我就把钱给我娘送去了。
晚上回到殡仪馆,我拿着打好的金簪对家属说。
后面就是我处理,这个外人不能看。
家属看了金簪,我也没让他们掂,谎称纯金的软,万一被捏变形,到时候死者不愿意。
等家属都出去,我才松了口气。
将金簪塞进死者的手里。
入夜,我守着冰棺打瞌睡,时不时地起来调温度。
迷迷糊糊间,我走过去发现金簪是在尸体的手边,而不是在尸体的手里。
难道是我没放好?
我又赶紧开了冰棺,重新放。
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那金簪又在他手边。
死尸……还能会动不成?
我重新再放,这次死死地盯着尸体的手。
没动……估计是我太紧张,想多了。
推盖的瞬间,冰棺里的男人睁了眼,我吓得大叫。
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才发现原来我是在做梦。
我赶紧窜过去看冰棺里的死尸,金簪在他手里握着,果真是我拿了人家的钱心虚……
我告诉自己不能心虚,顺便给他磕头,以求心理安慰。
“大哥,你有钱有寿又有福,别在意一个金簪了,我这是有急用,您不差这点,我谢谢您了。”
这之后,装裹师的工作完成。
我带着侥幸心理回家。
此时是黎明前那一刻,天最黑的时候。
爸妈都不在,我回家倒头就睡。
然而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
我嘀咕了一声,“门没锁,进来。”
村里都是小平房,小院子,夏天一般就关院子外面的大门,屋里的门是敞开的,为了凉块。
我坐起身揉着眼,看我屋门口那有个人。
但是他全身都是模糊的,我看不真切。
我问:“谁啊?”
那人没说话,我又问:“干啥子的?!”
我语气重了点。
那人稍微动了一下,只露出一双鞋,全身还是让我看不清。
但我整个人都不困了。
因为那是双朝靴。
我吞了口唾沫。
自打当装裹师一年来,给人穿装裹都是少爷小姐服,这朝靴就是昨儿个第一次。
这时候远远的传来两声呼喊。
声音特别远。
“青子,青子!”
我的意识被渐渐拉回,睁眼天已大亮,我赶紧用胳膊挡眼。
眼前的是师父。
“青子,我来拿昨天穿装裹的钱。”
我慌忙坐起来,又是做梦?
一琢磨,我起身往门口那走去,啥也没有。
但我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仿佛没睡过一样。
“ “青子,你咋魂不守舍的?””
我舔了下嘴唇,说没有。
师父一边数着钱一边道:“你该不会是做了亏心事吧?”
我这心里“咯噔”一下。
随即师父笑笑,一边说开玩笑的,一边问我家属有什么要求。
我如实回。
“啊……说要给死者手里塞一根金簪,我都处理好了。”
师父点头,“纯金的?”
“……纯金的。”
说到这的时候,我感觉我全身都在发冷。
我问师父,塞金簪这种事,假如塞错了,会怎样?
我没说我自己,就说看新闻,有那种金店给别人打东西做假,这要是家属不知道搞错了……
师父当即就表示,死人的钱不能拿。
借都不能借。
“死人获得的陪葬以及用的骨灰盒或者棺材,那都带着一种交换条件。”
我立即问:“什么条件?”
他抽了口烟。
“青子,你想想咱们给人穿装裹,家属都是什么意思?希望他来生能富贵,希望他能过上好日子,如果是恨之入骨的人,哪还有咱们装裹师的事?直接下葬火化不就得了。”
师父说,这种“好”是因为他死了,是因为他这辈子过得有遗憾,所以别人才希望他下辈子怎样。
说白了,人家用“死”换的装裹和陪葬。
人去偷去借,拿什么还,也死一次?
“没得还,所以青子,可不能学那个,那种事轻则有血光之灾,重则影响子孙后代。”
我听完已经手脚冰凉。
师父走后,我想都没想就冲回殡仪馆。
管事的大哥看到我,莫名其妙。
“青子,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再看看那死者……”
“尸体已经拉走,这会儿都被火化了。”
我当时就蹲在地上。
“哎呀!”
来来回回又到傍晚,我走在回村的路上,想今晚那人是不是还得找我?
而且黎明那时候他还没被火化,应该是吓唬我把簪子放回去。
这会儿火化,他在地底下定是知道我没有照办,今晚来索命怎么办?
我思来想去,还是要把事告诉师父。
希望师父能救我。
走着走着……我颇感疲惫,想着平时这条小路也没有这么长。
结果抬头发现,我竟然又处于小树林的入口处。
人物分析
张青:一位年轻且经验不足的装裹师,面对生活压力时,虽有职业道德底线,但最终因一时贪念做出了违背良心的选择。他的形象展现了人性中的矛盾与挣扎,既有对家庭的责任感,也有面对诱惑时的软弱。
章节评论
情节设计巧妙:本文通过张青替死者装裹过程中发生的意外转折,巧妙地设置了悬念,特别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织,让人难以分辨,增加了故事的吸引力。
道德与超自然元素的融合:作者不仅展示了传统职业“装裹师”的独特风貌,还将道德判断与超自然现象紧密结合,为故事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同时也深刻探讨了善恶有报的传统观念。